卓文君從司馬相如到酒宴開始，就偷偷地從門縫裡偷看他，看到他的談吐舉止，不由得春心萌動。她本來就愛好文學和音律，等到《鳳求凰》一曲吟出，頓時一發不可收拾地淪陷了，但在這個時候她心中還有所忐忑，擔心自己配不上司馬相如。

    酒宴過後，司馬相如賄賂了卓文君身邊的僕人，傳信給卓文君。卓文君思索了一番，為了不錯過意中人，與他私奔到了成都。

    卓王孫知道這件事後，勃然大怒，又到司馬相如家裡一看，發現他家徒四壁，根本是個窮小子。卓王孫深感上當受騙，但是女兒死心眼，不顧俗世的眼光就是要跟司馬相如在一起，他一氣之下，放話說不會給卓文君一毛錢，除非她乖乖回家。

    卓文君沒有答應，她自幼讀書，跟那些被封建禮教束縛的女人不一樣，她性格堅韌，擁有一個浪漫自由的靈魂。儘管她和司馬相如沒有什麼積蓄，也沒有經濟來源，但卓文君想必是非常看好司馬相如的，她相信以他的才華，他遲早能大放異彩。

    眼看積蓄見空，卓文君出了個主意――回邛崍投靠親戚們，向他們借點錢維持生活。兩人到了成都後，又把馬車賣了，買了一家店舖，做賣酒的生意。白日裡，卓文君就站在店門口賣酒，司馬相如就做小工打扮，和員工們一起忙活，在街邊洗刷酒器。這樣一來，卓文君私奔、賣酒的事情，傳遍了邛崍。

    卓王孫只覺得恥辱不已，成日閉門不出。

    卓王孫閉門不出期間，親戚長輩們接連來勸說，他的態度漸漸軟化。卓王孫不想苛待女兒，也不願意女兒天天拋頭露面賣酒，就給卓文君補了一份嫁妝：一百名家奴、一百萬錢，以及其他各種財物，就當默認了這門婚事。但是，這不代表卓王孫認可了司馬相如。不說誘拐人家女兒私奔，古代人更講究一個門當戶對。家世方面，司馬相如跟卓文君相差太大，可謂是雲泥之別。

    卓文君拿到自己的嫁妝後，就和司馬相如重新回到了成都，買了住宅和田地，過上了優渥愜意的生活。不過可以推測在這個階段，兩人還沒能扭轉私奔的輿論，畢竟就算在風氣開放的漢朝，也有諸多異樣的眼光。

    漢景帝駕崩，漢武帝劉徹繼位後，司馬相如才迎來了自己的春天。有一日，劉徹讀了司馬相如的《子虛賦》，愛不釋手。立刻召了司馬相如前來覲見，司馬相如感到驚喜，來到皇宮後，又給劉徹寫了一篇《上林賦》。劉徹如獲至寶，很賞識司馬相如，就封他做了郎官，而在這之後，司馬相如才逐步展現出政治上的才華。

    司馬相如衣錦還鄉，榮歸故里，他被皇帝賞識的事情已經傳遍家鄉，當年私奔的負面輿論終於扭轉了過來，人人稱讚，有些人還羡慕卓文君有眼光，認為她投資了一支優質潛力股。至此之後，卓文君漸漸成了古代女子掙脫封建禮教的束縛，大膽追求愛情的典範。而作為岳父的卓王孫也風光了一把，他帶了一些金子作為禮物上門，徹底承認了這個女婿。

    兩人剛越過了夫妻生活中最大的難關，卻迎來了「七年之癢」。

    司馬相如遇到了一個茂陵女子，想要納她為妾，因此他對待卓文君也漸漸冷淡起來。在古代，男人三妻四妾還比較普遍，但卓文君生性浪漫，性格激烈，心裡嚮往完美的愛情。與俗世中的其他人不一樣，她絕對不允許第三個人插足她的愛情。於是，她給司馬相如寫了一封信，信裡是一首《白頭吟(本辭)》。

皚如山上雪，皎若雲間月。

聞君有兩意，故來相決絕。

今日斗酒會，明旦溝水頭。

躞蹀御溝上，溝水東西流。

淒淒復淒淒，嫁娶不須啼。

願得一心人，白頭不相離。

竹竿何嫋嫋，魚尾何簁簁！

男兒重意氣，何用錢刀為！

這首詩，既有風骨又有委屈和情意。「皚如山上雪，皎若雲間月」，她心中的愛情，好似那山間皚皚的雪，又好似天上那皎皎的月一樣，純白無瑕。「聞君有兩意，故來相決絕」，聽說夫君有了二心，所以寫這首詩來和夫君訣別，非常乾脆地表明了自己的底線，她絕對不接受夫君納妾。第三句、第四句，表明了她已經做好準備與他離別，頗有破釜沉舟的氣勢，但又有一些憂愁在裡面。「今日斗酒會，明旦溝水頭」，就把今天當作最後的相聚，明天就在溝水邊分別，「東西流」象徵著以後兩人要各奔東西了。再到後面一句「願得一心人，白頭不相離」， 寫了她心目中嚮往的愛情，也是她和司馬相如本該擁有的愛情的樣子，但司馬相如卻讓她失望了。相傳這封信裡，還附錄了一首《訣別書》：

春華競芳，五色凌素，琴尚在御，而新聲代故！ 錦水有鴛，漢宮有木，彼物而新，嗟世之人兮，瞀於淫而不悟！ 朱弦斷，明鏡缺，朝露晞，芳時歇，白頭吟，傷離別，努力加餐勿念妾，錦水湯湯，與君長訣！

    如果說卓文君在《白頭吟》裡，還有些委屈和挽留的話，《別書》就是下定了決心，如果司馬相如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，她就不會再回頭了。她希望司馬相如明白，男人應該重情重義，這段感情如果失去了的話，他就算有了千金，也買不回來。

    在對司馬相如還有感情的情況下，卓文君沒有選擇硬碰硬，她給了司馬相如一次機會，不得不說，這種分寸卓文君拿捏得極好。激烈的性格，並不是說一定要玉石俱焚，鬧得不可開交，而是她有接受最壞的結果的勇氣。

    儘管愛著司馬相如，這份愛卻沒有讓卓文君失去自我，她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裡，也擁有掀桌子走人的底氣，以及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勇氣，所以卓文君始終保持著一種優雅、輕盈又自由的姿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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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/影音/資料來源 : 高寶書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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