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後待過不少公司，聯絡得最頻繁的是其中規模最小的一間，當時整本雜誌的編輯、企劃加上業務，不過六、七個人，吃個中飯得出動整家公司，必須猜拳決定誰留守辦公室，幫忙接電話跟收快遞，人力太過精簡，無論是功能或情感面的組成太像一個家，缺一不可，回想起來心頭還是暖暖的。

員工很少，難以結成小團體，不對盤的人頂多進到會議室，面試完同事會拿著對方履歷，盡力還原剛才的談話內容，開誠佈公的討論此人是否錄用，能不能跟現有同事合得來，是能力以外的重要選項，有才華有能力，但沒辦法融入這個家，就會被直接過濾。

待在這家公司將近兩年時間，是職涯裡最歡樂也最難忘的一段，由於組織架構太過扁平，大部分的職位是老闆直接管理，彼此沒有競爭意識，每個人都是一條龍作業（偶爾是多條龍），沒法挑事做，也沒有空間偷懶，事情不做沒人幫得了你，到頭來還是得自己完成，互不干擾所以氣氛融洽。

小公司所有的工作項目必須得一把抓，可以練習獨當一面。

看似悠哉，節奏卻像大火快炒，雖然被放在最基層的編輯職位，但其實我是整本雜誌內容的聯繫窗口，跟總部溝通當期內容、藝人上封面跟品牌活動邀約都得經手，瑣碎的事也不少，小到要連改一個字都要特地發信，轉寄給全公司，一雙手一個腦袋，時常慌張度日，只要能把事情做完就是成就。

下一站，轉到另一家大型媒體集團任職，同樣是基層編輯，一出電梯門說明來意，櫃檯人員就將我帶到新座位，早早就放好一份到職表格，電腦跟分機都設定完畢，一張便利貼寫著帳號密碼。還來不及跟鄰居自我介紹，部門裡最資深同事走過來說：「威廉，可以打擾幾分鐘嗎？我帶你去認識公司同事跟周圍環境。」

轉職過程像從家裡自學，突然間被送到私立的貴族學校，眼界開了不少。雖然也待過其他雜誌社，但從業界最迷你，換到最龐大規模的公司，落差大所以銜接得特別辛苦，上班第一天明顯感受到大公司特有的制度化，連領用一塊橡皮擦都必須照著流程來。

在大公司不只得把事情做完，還得把事情做到最穩、最好。

來到編制完整的編輯團隊，才曉得事情不需要一手包，分工是為了專業化，可以把每個細節做到最準確，兩個人編出來的雜誌，跟十多個人一起編出來的雜誌，質量絕對有差。當時四、五年的經歷突然使不上力，第一篇交出去的稿是單品推薦，介紹十樣不得不入手的時尚單品，不過一個上午就立刻被退回重寫，隔天再交十樣還是被退。

總編輯把我叫進小辦公室，退稿原因是十樣單品缺乏特色，問題癥結點出在挑選過程太過草率，難免有些不服氣，費盡唇舌解釋原因，總編一句：「不然你試著說服我，每項單品介紹個五分鐘。」立刻堵住我的嘴，只得摸摸鼻子回去重做。

嚴謹是這家公司特有的文化，總編告訴我百裡挑十跟千裡挑十的成果絕對不同，一點妥協空間都不給，相較於上一家公司的溫情，這裡顯得肅靜許多，每個人像跟螺絲釘，想盡辦法鎖到最緊，好讓這台機器能順暢運作。並非冰冷就是負義，拋開兒女私情，追求成效至上的工作環境，像是軍事教育，把我一直以來放縱過度的做事方式，猛力拉回軌道。

初入職場的你，盡可能先往完善的體制走，規模越大越好，學會被管理才知道如何管理，自主空間是由奢入儉難，一但習慣Free Style就很再難接受制度，把專業能力磨到一定高度，在職場上會是一張保命符，掌控大局的經驗不用太急著要，等待時機成熟就會把你推到想要的位置。

要留在小公司當山大王，還是加入大公司生產線做個稱職的作業員，剛畢業的我跟已經工作十年的我，想要的工作模式肯定不同。現在的我嘗試自立門戶，不管專業能力也好，掌控全局也好都受用於這兩段經歷。

將職涯發展看成是一條長路，每段都能帶走不同的技能，太單一的經驗值不是好事，是大是小都去探一探吧！最終志向會越來越清晰，答案也會因人而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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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由 Psycho.doc 精神科觀察日記  授權轉載，並同意修訂標題

《最後下班的人，先離職》